遨游宇宙系列之银河系第168章 近乡情怯
那无垠的、缀满钻石般恒星的黑暗正如同退潮般缓缓从意识的边缘流逝。
不再是包裹不再是介质而成了一种正在淡出的背景。
旅程的终点那个独一无二的、被他们称为“家”的蔚蓝光点已在视觉和感知的中央膨胀、清晰最终定格为一颗占据全部心神的、静静悬浮在宇宙绒布上的蓝色星球。
它的美是超越了一切言辞的造物之奇迹是足以让任何凝视它的灵魂瞬间失语的、带着淡淡忧伤的宁静。
然而一种比宇宙真空更深邃、更难以捉摸的波澜开始在意识的核心处涌动。
这不是面对浩瀚星海时的敬畏也不是穿越星云乱流时的紧张而是一种……复杂的近乎悖论的不真实感。
仿佛那越来越近、轮廓分明的家园本身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温柔的陷阱。
陈智林博士的意识如同一个在无边海洋中漂浮了太久的水手第一次望见了久违的海岸线。
那抹蓝色是如此的熟悉烙印在基因深处的召唤每一个粒子都在呐喊着回归。
可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排斥力也从那蓝色星球的内部弥漫开来混合着期待、恐惧、茫然还有一种……对即将失去某种“无限”状态的、隐秘的哀悼。
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剥离了星轨的彗星正被一种无可抗拒的引力捕获即将重新投入一个拥有明确规则、沉重引力和纷繁纠葛的“牢笼”。
这“牢笼”的名字叫做身体叫做现实叫做……故乡。
“傅老……”陈智林的意识波动在三人共享的、非言语的链接通道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这涟漪本身也带着一种不确定的颤抖。
“我感觉……很奇怪。
我们真的要回去了吗?” 傅水恒教授的意识体如同一棵扎根于虚空的老松沉稳而深邃。
他并未立即回应只是将一种更加凝练的“注视”投向那颗蓝色星球仿佛在阅读一本写满沧桑与生命的巨着。
片刻后他那带着岁月沉淀和智慧温润的“声音”才缓缓传来不是安抚而是一种冷静的共情:“智林你感觉到了对吗?那‘近乡’之下的‘情怯’。
这不是软弱而是意识在经历维度转换前的必然震颤。
我们以纯粹‘思’的形态遨游了星海的尺度习惯了意念所至、身形即至的自由。
而‘身体’……”他微微一顿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表述“……是坐标是锚点也是……枷锁。
重新戴上它需要一点勇气。
” “枷锁?”小博文那清亮、不掺一丝杂质的心念插了进来像一道穿透深海的光束。
“爷爷陈叔叔为什么是枷锁呀?我觉得我的身体在叫我呢!我想念我的小床想念妈妈做的布丁还想念用力踩在地板上咚咚咚响的感觉!”孩子的感知直接而纯粹家园的召唤压倒了一切。
对他而言这场旅行是一场盛大而新奇的梦而梦醒时分是回到充满实体乐趣的温暖怀抱。
陈智林的心念泛起一丝苦涩而又宠溺的波澜。
孩子的世界多么美好回归意味着具体的快乐。
而成年人尤其是像他和傅老这样意识曾被拉伸到跨越光年的存在回归却意味着一种……压缩一种从宇宙公民被迫“降格”为星球生物的失落。
他试图向小博文解释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博文不是身体不好。
而是……我们刚刚还在用手指‘触摸’猎户座的星云用‘意念’测量脉冲星的节奏我们的‘视野’能同时看到星球的正面和背面。
可现在我们就要回到一个……只能看到眼前几米只能靠双脚行走会被一阵风、一滴雨真切感受到的……小小的躯壳里。
就像……就像一只原本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鸟突然要钻回它出生时那个温暖的但也是狭小的蛋壳里。
” 这个比喻带着些许夸张的绝望却无比贴近陈智林此刻的感受。
那具躺在冰冷实验室维生舱里的躯体此刻在他的感知中不再是温暖的归宿而是一个陌生的、笨重的、充满限制的容器。
他能“感觉”到它了不是通过视觉而是一种越来越清晰的、位于时空某个精确坐标上的“存在感”。
就像在无边的大海中突然感知到了那艘唯一的、也是注定要返回的小舟。
小舟意味着安全也意味着航程的终结。
“蛋壳很舒服呀!”小博文的心念带着不解“而且小鸟总要回窝的嘛!陈叔叔你是不是……害怕了?” 童言无忌却一语中的。
害怕?是的陈智林承认他害怕。
他害怕那种无边自由的丧失害怕意识重新被束缚在颅骨之内、被束缚在生物电和化学递质构建的神经网络里的逼仄感。
他更害怕的是一种“不真实感”——究竟哪一边才是真实的?是这意识脱离躯体漫步星海与宇宙本源律动同频的体验?还是那个即将回去的由水泥森林、人际关系、社会规则构成的所谓“现实”?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蝶与蝶之梦为周与?此刻他便是那只迷惘的蝴蝶亦是那个即将醒来的庄周。
对“现实”的认知产生了根本性的动摇这使得“回归”本身带上了一种踏入幻境的荒诞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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