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激情岁月第3章 道士养父
鸡叫第三遍时王破军把一根磨得发亮的铜簪子塞进了王卫国手里。
铜簪头雕着简化的北斗七星边缘被常年摩挲得圆润光滑在晨露里泛着冷光。
“攥紧别丢了。
”他的声音裹在薄雾里带着山涧的湿冷。
王卫国背着半篓掺了野菜的玉米面跟在他身后踩过结霜的草地裤脚沾着的白霜很快化成冰水顺着脚踝往骨缝里钻。
远处的山坳里隐约能看见被日军“三光政策”烧成焦黑的村落轮廓断墙残垣像龇牙咧嘴的伤口在熹微的晨光里沉默着。
“这是玄真派的信物。
”王破军头也不回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絮上。
他走的根本不是路是贴着陡峭山壁的斜坡丛生的酸枣棵子带着尖刺可他的灰布裤腿扫过灌木丛竟连一片叶子都没带下来。
王卫国这才注意到他每一步都踩在北斗七星的方位上脚尖先着地膝盖微屈像猫一样消弭了所有声响——这便是李石头说的“七星步”能在枪林弹雨中走出子弹的盲区。
“您真是道士?”王卫国喘着粗气追问。
现代灵魂总觉得“道士参军”像传奇可眼前的山壁上还留着日军“清剿”时用刺刀刻的“武运长久”歪歪扭扭的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王破军突然停在一处崖边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狼牙山:“十年前是。
棋盘坨道观三面悬崖只有一条石阶路。
昭和十七年——就是民国二十八年鬼子说我们藏了武工队带着炮来轰。
”他捡起块碎石扔进崖下的深渊“师父把《玄真子兵要》塞给我自己抱着炸药包堵了山门。
那本兵书里记着明朝抗倭的地道图谱比现在的土法子能多藏三成弹药。
” 风从崖下卷上来带着松针和硝烟混合的气味。
王卫国想起医疗点里见过的伤员腿上留着日军“三八式”步枪的贯穿伤溃烂的皮肉里还嵌着弹片。
那些曾经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扫荡”“三光政策”此刻成了能闻到、能摸到的现实——焦黑的村庄是“烧光”空荡的地窖是“抢光”崖边未埋的白骨是“杀光”。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夹杂着马蹄踏碎冻土的闷响。
王破军的耳朵猛地动了动拽着王卫国扑进一丛齐腰高的野蒿里。
“别动!是鬼子的‘讨伐队’带着军犬。
”他的声音压得像耳语手指死死按住王卫国的后颈。
王卫国透过蒿叶缝隙望去五个黄军装的日军骑着马马背上挂着的“千人针”腰带在风中晃荡——那是日本女人缝的护身符据说能挡子弹。
最前面的骑兵举着太阳旗旗角被炮火烧了个窟窿。
两条黑色军犬耷拉着舌头鼻子贴着地面嗅来嗅去脖颈上的铁链磨得“哗啦”响。
“去年李家峪的地窖就是被军犬闻出来的。
”强子的记忆突然刺痛了他“一家七口连刚满月的娃都没放过。
”王卫国的手心沁出冷汗攥着的铜簪子硌得掌心生疼北斗七星的刻痕嵌进肉里。
军犬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狂吠起来前爪刨着冻土铁链绷得笔直。
一个戴眼镜的日军翻身下马拔出南部十四年式手枪——这枪在根据地被叫做“王八盒子”卡壳是常事可近距离打死人足够了。
“搜!”那日军用生硬的中文吼道军靴踩过结霜的草地离藏身的野蒿只有几步远。
王破军突然吹了声口哨像山雀的“啾啾”声又轻又脆。
奇怪的是那两条狂吠的军犬瞬间安静了夹着尾巴往后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王卫国这才看见王破军另一只手里捏着片狼毒草叶子那气味能让犬科动物本能地感到危险——《百草经》里记着的法子此刻成了救命符。
“八嘎!废物!”日军踹了军犬一脚可军犬死活不肯上前。
他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了几步只看见摇曳的野蒿和远处被炸毁的炮楼残骸——那是上个月武工队用“麻雀战”端掉的现在成了掩护他们的屏障。
“队长前面是‘无人区’没粮食。
”另一个日军喊道。
所谓“无人区”是日军用铁丝网圈出来的死亡地带三里地一个炮楼见人就开枪想把根据地与民众隔离开。
马蹄声渐渐远去铃铛声越来越淡。
王破军却没让他起来两人在野蒿里趴了足足两刻钟直到确认日军真的走进了“无人区”才拨开蒿叶爬起来。
王卫国的后背全湿透了野蒿的刺把胳膊划得全是红痕。
“这就是鬼子的‘囚笼政策’。
”王破军拍掉他身上的草屑指着远处铁丝网的反光“用炮楼和公路把我们圈起来一点点挤死。
但他们忘了咱这山地钻地道比骑马快。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是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红点“这些是刚被毁掉的村庄蓝点是我们的地道入口。
” 王卫国数着那些红点手指划过“冉庄”“林家峪”——都是后来课本里讲过的地道战模范村。
原来在成为模范之前它们早已被炮火反复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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